慵懶貓

自從《返校》電影大賣，赤燭工作室的單機遊戲《返校》也隨之印入大家的眼簾，一時之間許多youtuber或部落客都在介紹《返校》的相關資訊。隨著時間的流逝，就在大家對於《返校》話題逐漸退燒時，這時傳來消息公視準備上映《返校》影集，《返校》又重新進入大家的視線之中，影集或小說描述的內容是白色恐怖過後十幾年的翠華中學，故事也由轉校生劉芸香開始展開。

《返校》小說的「序」描述著一段話，道盡整本小說的核心：

白色恐怖與轉型正義，或許無論如何對某些人來說，它始終是遙遠而陌生的過去，但故事雖然是老舊的，其內在結構卻歷久彌新：權威和權勢的壓迫，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各種時空場域都在發生，找到/面對真實的自己(與歷史)，接納並理解他，才是真正通往自由道路的開始。

這是一個關於謊言與真相的故事。而謊言與真相追究到底，是每個個體與全體如何面對關於「我是誰」的故事：這其中，牽涉了各式各樣，自我的認同、經驗的詮釋與記憶的建構。

《返校》初閱讀時，其實我有點興致缺缺，直到學姊方芮欣的出現。劇情走向逐漸緊張起來，隨著劉芸香與方芮欣的接觸愈深，伴隨著的是一連串未解的謎團，將整個劇情推向高潮，直到謎團逐一解開，虛幻的泡沫被一一戳破，留下的只有心疼。

劉芸香和方芮欣的相遇，可以說是命中註定，二人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一樣擁有曾經和樂的家庭、愛慕著自己的同學、深愛過的老師與沒有人懂得的孤寂感。方芮欣比劉芸香還要幸運，她並沒有錯愛，但是卻在錯誤的時間點，讓他們相遇。

劇情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章節【心牢】，描述著劉芸香進入方芮欣所構築的世界當中，劉芸香代替了方芮欣，不斷地經歷埋藏在方芮欣記憶最深層一直想要逃避的場景。逐漸支離破碎的家庭，因著母親的告密，在父親被放回來後，失去了自新與活力，成為驚弓之鳥，也因此維持住表面的和諧家庭。因著忌妒，想要奪回張老師的愛，從魏仲庭手中得到書單，雖然及時醒悟撕爛了書單，沒有被白教官與沈敬得到，但沒想到在無證據的情況下，還是害得張老師與讀書會的成員被抓下監，甚至被槍決。這些不願回想的記憶，在不斷的痛苦輪迴中，逐漸產生了恨與怨。

每段輪迴的盡頭，都會到達監獄的長廊，每個牢房裡關鎖著許多因她而逝去的讀書會成員，也包含她所愛的張老師。直奔長廊的盡頭卻是不知密碼的八卦鎖，長廊的另一邊，又是新的輪迴的開始。直到劉芸香不在逃避，在其中一間牢房裡找到方芮欣，書中的形容：「她的眼神慌亂又恐懼，像是飽受折磨與驚嚇。但是，她的雙手雙腳沒有被綁住，牢房的門也沒有上鎖。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離開的啊。」就像書中所寫她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她卻不斷的在逃避與後悔，以致一直重復輪迴經歷痛苦，也不願放下，走出這座心牢。當劉芸香帶著方芮欣解開八卦鎖，背後所隱藏的才是事實的真相。是她舉報父親，導致家庭破碎，而不是虛構記憶中的母親，是她將書單交給白教官，導致讀書會的成員被槍決。這就是方芮欣一直所逃避的真相。劉芸香也提起勇氣面對過往回憶，原來她早知道父親外遇根本不會再回來，但是她卻撒謊，給母親，給自己一個不存在的希望，把這個家，用一個脆弱的謊言勉強拼湊起來。

在書中方芮欣給人的感覺就是時刻充滿著自信且有才華的女孩子，相對劉芸香的神經質又脆弱的模樣。可是在面對無盡痛苦的心牢裡，卻是劉芸香鼓勵方芮欣勇於面對真相。可能是他們經歷的痛苦程度不同，也可能是劉芸香在不斷的輪迴中逐漸成長。「你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這是《返校》的經典台詞，在電影中是帶有驚悚與責備口吻的一段話，但是在小說中卻是充滿著關懷，及希望方芮欣勇於面對真相，得到救贖。

在故事的結尾張老師留給方芮欣信中的一段話：「我從未後悔來到這裡成為一個老師。和你一起思考、一起閱讀、一起寫作，一起愛。翠華，真的很美。我一生追求自由，終於，我在這裡找到了答案。原來真正的自由，不在外在的環境。而在我內心的平靜，任他強權如何橫暴，都無法掠奪打壓。」在書信中只有濃濃的愛意，沒有指責與怨恨。

最後張老師槍決前的一段話：「願早一日，自由如雨，遍撒這座島嶼。」令我感觸很深，雖然身處於自由年代的我們，對於白色恐怖的認知相對有限。但是從新聞中得知，身處對岸的香港，那些學生們為了維護自由，被中國大陸警方毆打，甚至送監，都堅持到底，只為留給後代一個自由的國度，原來我們習以為常的自由，是如此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