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繪是一首能看見的詩,它純粹的線條與色彩,帶領著我們以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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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南部開館十週年國際大展「江戶浮世之美」特展,還未開展就受到各方熱烈關注,作品年代橫跨17至20世紀,集結海內外珍貴文物共218組件。除了浮世繪版畫,另有屏風、手卷、繪本等多種形制的浮世繪精品。策展人透過「川流豐華」、「城市時光」、「旅遊樂趣」、「跨界交流」四大主題,帶領觀眾穿越時空共同見證江戶時期東京的繁華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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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豐華】作為展覽的序幕,以江戶隅田川為切入點,我們將由河川水路欣賞江戶城的城市風光、水岸風情與市民生活。在這次展覽中,最為珍貴的藏品莫過於日本出光美術館藏品〈江戶名所圖屏風〉,屏風展開近一千公分,繪畫出市井百態的豐富細節,是世界僅存三件中時代最早的肉筆繪珍品,已被日本列為「重要文化財」,展期只到6月15日。原本已經把這個展覽列入行程,但沒想到小孩出生之後,生活會變得如此忙碌,就連自己的休閒時間幾乎都沒有了,只能與這件珍貴文物失之交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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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飾北齋《隅田川關屋之里》可見三位武士在隅田川河岸快步奔跑,衣袂飛揚,姿態生動,與遠方巍然不動的富士山形成強烈的「動與靜」對比,讓觀者感受到江戶時代人心中「富士山恆久不變」的精神寄託。浮世繪是一首能看見的詩,它純粹的線條與色彩,帶領著我們以感覺

葛飾北齋《隅田川渡場之圖》描繪江戶市民在河岸邊的日常生活。構圖採取低平視角,突出河川的流動與空間的深遠感。畫面由近及遠,從人群到河川再到富士山,層次清晰。在這幅作品中,再次看到葛飾北齋一貫的手法,讓富士山成為視覺與精神的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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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廣重《繪本江戶土產》總共十冊,描繪江戶在不同季節的風景名勝,畫風清新,人物生動,搭配俳句或短文,兼具文學與視覺之美,根本就是江戶時期的旅遊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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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時光】聚焦在江戶市民的日常生活及夏季的文化風俗,內容涵蓋端午、七夕、納涼煙火、熱門景點、歌舞伎劇場、美人畫等,展現江戶人當時的娛樂、社交與休閒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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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眼看到歌川廣重《兩國橋納涼煙火》就被畫面最前方三位身著清涼浴衣的女性遊客所吸引,就當我疑惑怎麼都沒有看到煙火,直到我跟隨著遊客的視野,往前方看去,才注意到密密麻麻的納涼船和夜空中綻放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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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花屋船的消暑納涼》再看到這幅浮世繪之前,我以為江戶時期的納涼船就和我們熟知的小湖泛舟差不多,直到我看到豐歲丸上華麗的裝潢,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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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廣重《名所江戸百景:大橋安宅驟雨》描繪突如其來的暴雨,使得橋上行人措手不及的畫面。歌川廣重利用斜向的橋身與雨線,強化了畫面的動感。這幅作品也受到梵谷的喜愛,並加以臨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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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時代的全民娛樂「歌舞伎」,戲劇內容反映了江戶社會的倫理觀、價值觀及情感,劇中著名角色和場面更是成為浮世繪繪師的熱門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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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經典名劇《東海道四谷怪談》以舞台機關設定精妙且驚悚著稱,每位繪師雖然同樣都聚焦在舞台機關的名場面,但是著重的點各不相同。歌川國芳著重在浮貼框上人物的翻轉,歌川國周則突顯從燈籠破紙而出被害女主角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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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歌舞伎,夏日怪談也是江戶人喜愛的夏日消遣活動,更是文化與藝術的交融體現。日本浮世繪大師歌川國芳最具代表性的怪奇畫作《相馬的古內裏》、《源賴光宅邸土蜘蛛召喚妖怪圖》和《地獄之圖》在這次特展都可以看到。其中比較值得一提的是《源賴光宅邸土蜘蛛召喚妖怪圖》,因為這幅作品不僅是一幅妖怪畫,更是一種隱晦的社會批判,當時幕府嚴格實施出版審查,不得直接批評政治。於是歌川國芳只能以歷史故事或傳說隱喻現實。土蜘蛛象徵「幕府中盤據權勢的奸臣、貪官或壓迫百姓的體制」、源賴光象徵人民對「正義之士的期待」、妖怪影射「幕末政治的荒亂與社會失序或人民對當權者的恐懼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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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樂趣】在19世紀,隨著日本經濟逐漸繁榮,旅程成為了江戶市民重要的活動,而其中又以連接江戶與京都的東海道路線最為熱門,這股旅行熱潮,間接推動以風景為主題的版畫興起,當中以歌川廣重《東海道五十三次》最受推崇。由於展區的浮世繪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輪換,所以有一些經典的作品都無緣得見,而這幾幅浮世繪,是我個人在這次觀展中,蠻喜歡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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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飾北齋《東海道名所一覽》猶如一張旅行地圖,他以俯瞰視角描繪將東海道沿線的景色都濃縮在一張畫面。《繪本驛路鈴》則宛如一本旅行手冊,以繪本形式總覽東海道沿途五十三驛站與名所,在葛飾北齋以靈動的筆觸下,沿途的名勝、旅店、河川、山景與市井百態交織成一幅充滿行旅之樂與人情味的畫卷。它既是旅遊指南,也是一首江戶人的「旅行詩」,反映出當時社會對遠行與見識世界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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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交流】隨著旅行熱潮興起,日本與臺灣等地、東亞其它地區之間的風景與文化互通,浮世繪不再只是地方藝術,而是在工藝、技術、主題、地域之間的交流與互動。透過這些作品,開啟了藝術與地域間的對話,也提供觀者理解江戶文化與國際交流的多元脈絡與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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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飾北齋《富嶽三十六景:神奈川沖浪裏》,這是日本浮世繪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畫面以巨浪為主角,浪頭翻卷如爪,瞬間吞沒小舟,而遠方的富士山則靜靜矗立,呈現出動與靜、力量與永恆的強烈對比,被譽為「人類視覺藝術史上最具力量的浪」。這幅作品早已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的藝術符號,影響歐洲印象派與現代設計。

由於這幅浮世繪已經屬公有領域,所以只要註明圖像來源,就可自由下載、修改、散佈,商業使用亦可,無需申請授權。所以我下載典藏於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高畫質圖片,當作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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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岡芳年的《三保的羽衣 李白醉眠》與《李清蓮(南陵無雙譜)》在主題與構圖上極為相似,皆取材自唐代詩人李白的浪漫傳說。前者描繪詩人醉臥松林、夢遇仙女的詩意場景;後者則將「青蓮居士」化身為女性仙靈,以柔美的姿態象徵詩魂與靈感。沒想到我會在日本浮世繪中看到中國的詩仙李白,也是這時我才知道李白被日本人視為「醉夢入仙」的象徵人物,被視為理想化的藝術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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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廣重《名所江戸百景:龜戶梅屋鋪》,此作以龍梅為前景,展現誇張空間深度,梵谷曾臨摹早期版本,並加入個人題字的作品,展現其對浮世繪的再詮釋與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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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荷蘭江戶朝覲圖 日本誌》描繪將軍接見荷蘭使節的場景,幕府大臣列作一側,外國使節行禮致敬。這趟「江戶朝覲」是當時日本鎖國政策下唯一與西方正式互動的外交儀典。畫作不僅反映江戶時代對外關係的真實景象,也呈現西方視角下的日本形象,是東西文化交會的歷史見證,極具文獻與美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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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名所繪」源於日本傳統的浮世繪與風景畫,隨著日本對台灣的統治,這類繪畫開始與台灣的地方特色相結合,許多日籍畫家在遊歷台灣之後創作名所繪,幫助塑造台灣在日本國內的形象,這些作品,至今仍是研究台灣歷史和文化的重要資料,影響深遠。代表性作品有高橋月海《臺灣名所》、小林清親《臺灣三景之內:基隆之雨》、小林松僲《臺北風景六題》。

台灣的博物館或美術館展覽繪畫創作多半是講究色彩層次與立體透視的西洋繪畫為主。當我看慣西洋繪畫的風格,再觀看浮世繪,第一眼帶給我的感受就是太過平淡,沒有明暗塑形,沒有立體透視,一切都像被光線抽離,只剩下純粹的線條與色彩,看完第一個主題「川流豐華」就讓我有離場的衝動。隨著不斷深入,浮世繪不再是畫,而是一首能看見的詩,它讓我們學會以感覺與節奏去看世界。

 

展覽名稱:江戶浮世之美。

展覽日期:2025年5月30日(五)至2025年8月31日(日)

展覽時間:09:00~17:00 (周二至周五);09:00~18:00 (周六至周日)

展覽地點: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部院區(嘉義縣太保市故宮大道888號)。